清晨四點，馬亦心按掉手機鬧鐘。

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她爬床起身。

簡單收拾一下，她出門奔赴距離酒店不遠處的小語家。

新娘子提前也給幾個伴娘定了化妝師，並不需要她自己動手。

趕到地方的時候，夏清正守在趙小語身邊看她化妝，從鏡子裏看到馬亦心的身影之後，轉身笑道：“我剛才還和化妝師說，等會兒給伴娘畫的別太漂亮，不能太搶我們小語的風頭。”

趙小語正瞇著眼睛，聽到夏清的話，就知道是馬亦心來了。畢竟，另外兩個伴娘昨晚都睡在她家客房，這會兒也正在隔壁化妝。

“亦心姐，你來啦！”

馬亦心一探頭，目光越過夏清，“嗯，小語今天肯定是最漂亮的，全場最佳，沒有之一！”

她的話音落地，趙小語已經睜開了雙眼，透過鏡子，她與馬亦心對視。

“論漂亮肯定還是亦心姐啦！”

“行了啊，大清早的太陽還沒升起來你倆就別商業互誇了。”

“小語，我先帶戀戀去隔壁房間了啊！”

出了趙小語的臥室，馬亦心剛好碰到正在忙裏忙外的趙家二老，二老客氣的感謝了一番馬亦心的幫忙之後，還又順手從餐桌上抓了一把喜糖塞在馬亦心手裏。

“來，多沾沾喜氣。”

馬亦心彎了眼角：“謝謝阿姨。”

等新娘伴娘全都化完妝收拾好，已經快要八點鐘。

距離新郎來接人的時間，還有大概半個小時。

馬亦心畢竟和趙小語很多年沒聯系了，這次來當伴娘，雖然說不上勉強，但確實也是看在夏清開口的面子上。和另外兩個圍在新娘身邊的伴娘不同，她在攝影攝像老師的指導下，在新娘的閨房裏配合著新娘子拍了些照片之後，就選擇了坐在客廳的角落裏等待新郎的到來。

這樣的喜慶日子，總是有許多人來來往往的，現在還不到需要她的部分，沒人會來打擾她。

“哎戀戀，我昨晚問了一下小語，她說陳言的伴郎裏，沒有叫顧承眉的。”

馬亦心扭頭，看著她並沒註意什麽時候湊過來的夏清。

“也不奇怪吧，畢竟他走了那麽多年。”

誰知道還有沒有聯系。

夏清跟著點頭，“我就是沒想到啊，當初顧承眉和陳言關系還挺好的，我以為按照他的性格，會格外珍惜難得與他相處得來的人呢。”

夏清的話音剛落下不久，門口就傳來一陣躁動。

是新郎來接親了。

門口有人喊道：“已經到樓下了！”

“另一個伴娘呢，還有幾個小姑娘，趕緊去新娘臥室準備堵門啦！”

馬亦心跟著夏清一起起身，直奔新娘臥室。

不過，剛剛夏清的話，還在她的耳邊徘徊。

格外珍惜難得與他相處得來的人嗎？

陳言隔著門板，從門縫裏往屋內遞了不知道多少個紅包之後，終於得以見到了自己的新娘子。餘光一掃，看到趙小語身邊的馬亦心時，還楞了一下。

他知道小語說第三個伴娘是托夏清幫忙找的，但是確實沒想到，居然是馬亦心。

一瞬的意外之後，迎接他和幾個伴郎的是花樣表白的游戲。

馬亦心倚在墻上看著正拿著大紅色文稿用蹩腳的粵語讀保證書的陳言，嘴角微揚。

夏清說得對，誰能想到他會在十年後，娶了趙小語呢。

等新郎官抱著新娘子踏出門後，伴郎伴娘和一眾親戚好友呼啦啦跟在後面。馬亦心走在陳言的斜後方，等電梯的時候，卻聽他微微轉頭低聲開口：“老顧要是知道你是伴娘，估計悔的腸子都得青了。”

他話說的很快，帶著一絲調笑，音落便很快轉回了頭。

一瞬，馬亦心瞪大了雙眼，盯著陳言的後腦勺看了幾秒鐘之後，悶悶的撇開了視線。

這意思是，她和顧承眉，差點要一起出現在婚禮的舞臺上了？

顧承眉趕到舉辦婚禮儀式的酒店時，剛巧碰上一對新人的婚車到場。

原本他是預計參加不了這場婚禮的，也提前給陳言送了新婚賀禮表達心意。但昨晚工作進行的順利，買了紅眼航班就趕了回來。

畢竟是他在年少時代關系親近又難得保持聯系的兄弟。

他就站在酒店門口，透過喧嚷的人群，透過色彩繽紛的彩帶，看著陳言眉開眼笑的下車，又歡快的跑到另一側，將他的新娘子抱下來。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便被隨後的一輛車吸引了過去。

穿過車窗，那張精巧的小臉兒，赫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推開車門，一條纖細白凈的長腿先落地，然後，是整個身子。

小姑娘一身黃白相間的雪紡疊紗裙，靈動美好，宛如落入人間的精靈。

與眾人不同，這一刻，他的世界裏，沒有新郎，沒有新娘，只有那一抹身影。

可轉瞬，他就揉了揉太陽穴。

唉……人生沒有早知道……

早知道他說什麽也要把前天出差的活兒推給韓君澤，這個伴郎也要有他一個名額……

婚禮儀式甜蜜而溫馨，沒有過多煽情的環節，可馬亦心還是被感動得不行。

她站在婚禮舞臺側方沒有追光燈的位置，雙手食指相勾，背放在身後，眼裏全都是舞臺上的男女主角，時不時隨著主持人和新郎新娘的俏皮對話勾一勾嘴角。

“怎麽了，看人家結婚心裏也癢癢了？”

耳邊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馬亦心嚇了一跳，她忍住沒有叫出聲音，擡手撫了撫胸口，扭頭看向來人。

是熟悉的聲音。

她就知道，早晨陳言在電梯口那樣說的時候，她就該猜到了，他今天會出現在這裏。

橫了他一眼之後，馬亦心又把目光放在了舞臺中心。

今天是個大好的日子，她一點也不想在人家大喜的場合裏，和他鬧別扭。

顧承眉見小姑娘又收回了視線，淡淡一笑，動了動腳步，與她並肩而立，面朝舞臺。

視線仿佛是在新郎和新娘之間流轉，可實際上，卻是沒錯過馬亦心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你站在這兒，看著他們，沒什麽想法嗎？”

馬亦心一挑眉，“什麽意思？”

他扭頭看她，嗓音低沈：“我的意思是，你參加婚禮不會有想結婚的念頭嗎？”

聞言，馬亦心翹了翹嘴角，側身看他，眼裏帶著些嘲諷。

“你要是參加葬禮的話，難道會有什麽沖動的想法嗎？”

顧承眉：“……”

再次轉回身子，馬亦心輕咬下唇。

什麽意思嘛，她看起來就那麽恨嫁嗎？

那些相親都不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好不好……

轉回視線的一瞬，顧承眉與舞臺上的新郎官陳言倒是有了一個目光的碰撞。

陳言朝他挑了一下眉，又眨了一下眼，帶著一絲調笑的意味，隨即移開了視線。

顧承眉歪頭看了看小姑娘，動了動嘴唇，嘆了口氣。

別說手到擒來了，他現在反倒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覺了……

婚禮儀式結束，婚宴正式開始。

馬亦心已經完成了使命，找到新娘的更衣室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出門時，剛好碰到過來找趙小語的夏清。

“哎？戀戀，我還想著怎麽剛才沒看到你，你快過去吃飯吧，從一大清早到現在也沒吃東西。你的座位在12號桌啊！我一會兒就過去。”

馬亦心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便朝婚宴大廳走去。

“12號桌，12號……”

等定定的站在了12號桌旁邊，馬亦心楞住了。

不是說12號桌是新娘朋友的位置嗎？

誰能告訴他，老僧入定般坐在那兒的顧承眉是什麽情況？

而此時，很顯然，顧承眉也註意到了她。

兩個人，一個站在原地，一個坐在那裏，互相看著對方，對視了三秒鐘之後，馬亦心默默移開了視線……

她沒有過幫忙籌辦婚禮的經驗，但心裏也大概清楚這種場合每個人坐在哪裏應該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她稍稍環視了一下周圍幾桌，好像都是男女雙方的親戚，哪兒都不太適合她換過去。又將目光轉回來，在12號桌上看了一圈。

最後，視線落在唯二的兩個空位置上。

一個，在顧承眉的左手邊。

另一個，在顧承眉的右手邊。

而這一秒鐘，她擡頭，看到顧承眉朝她招了招手，眉眼間，盡是笑意。

“戀戀，過來這兒。”

饒是馬亦心再不情願，也不會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有什麽摩擦，只咬了咬下嘴唇，擡腿走了過去。

她近身時，顧承眉貼心的替她拉開了椅子。

馬亦心漂亮的眼尾一挑，斜了他一眼。

“謝謝。”

卻見男人嘴角一勾，“你跟我還客氣什麽。”

冷盤菜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上桌，顧承眉看了一眼小姑娘面前的空杯子，垂首低語：“還是喝橙汁？”

馬亦心一滯，轉瞬有些別扭的開口：“我喝礦泉水。”

男人掃了一圈餐桌上的各式酒水飲料，隨即嘆了口氣。

“你等等，我去給你買。”

眼看著他要起身，馬亦心不自覺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也只是一霎，她又慌慌松開指尖。

“不用了，我包裏有。”

顧承眉調整了一下角度，轉回身子，垂眸看著馬亦心低頭將一張小臉兒埋在發間，從包裏翻出一個小小的保溫杯，不禁失笑。

“開始走養生路了？”

馬亦心沒理他，只顧著扭開杯蓋，潤了潤嘴唇。

“養生有什麽不好的，起碼要比你活得久。”

聽著小姑娘略帶孩子氣的話，顧承眉笑出聲來。

“我若是比你先離開，豈不是你要一個人寂寞。”

“我寂寞什麽，我開心的不得了。”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馬亦心楞住，放心，什麽？

作者有話說：  木魚：顧先生，下面想對你做一個深度采訪。

顧先生：多深？太深了也不行，我的內心，只能給戀戀看。

戀戀：並不想看。

木魚：也沒別的，你放心什麽？

顧先生：我愁啊，百年之後，我要是先走一步，那戀戀多孤獨，我放心不下。要是萬一戀戀先走一步，那我也承受不住。好南。

木魚：你還是先操心眼前比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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